可以自成一岛的身躯在广袤的原野之上奔腾、翻涌~那段段低频的歌声也确切不知是喜是忧。这个夜晚的宁静此时此刻似乎只是属于了鲸者,无论她现在如何的鲸者。赫兹声的绵延像极了当初的喃喃耳语,却一如既往的想闻而不可闻,拥有着独特的朦胧感;面对从海面绵延而出的星空,她平静如常,却没有了当初第一次见的欣喜若狂,在凝视了很久之后,又想起~
她一人在海里奔跑、停息、捕食、眯会眼......她清楚的知道教她这些去面对生存的亲人早就已经离开了她的世界。从她沉降于海洋的那一刻,分别就已经埋下了伏笔,但只是因为经历着从第一次到无数次之后,才学会了习惯着接受,接受各种各样的离开,在她踏上一人之旅的途中,鲸泉的浪花和海鸥是伙伴,但偶来的暴风雨会给这对伙伴划出界限,不知再见之时,是否认出了彼此?
童年时光总是一晃而逝,天真和欢愉是她的毫无保留,也是大自然的毫无保留,她是鲸者,有着自己的使命,需要必须完成;也有着自我保留的隐私之处,那是她想保留的部分,无论结果如何,她就是想保留,保留下这处隐私之处。等着海面降下了雪,她去往结冰的顶层,看着自己的模样,隔着空心镜望向有蓝天衬托的外部,她讨厌着这些镜子,因为将她与外部暂时的隔绝,但她不会想到,许多年之后,她会喜欢上这些镜子,因为这些镜子成为了保护的屏障,亮晃晃的照出捕鲸人的面孔,记录血染的时刻,那是心碎的表征,她也决不会想到,是死亡之后,被送上了陆地,成为食物的时刻,永久的消失在了一个被称作“胃”的器官之中,里面的酶想要消解最后的鲸影......这都不会是她可以现时想到的。于是暂时搁浅~
随着慢慢的长大,她可以到更深的海里去,她的心也开始沉降,因为更深处更加黑,缺少光线,这是与之前所听见的童话十分不同的。于是想用眼泪来掩盖自己的悲伤,可是,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学会哭泣,更不会掉下一滴眼泪,只是会发出呜呜的低频赫兹哀鸣,即使没有人懂,她也如此~因为大家都以为她是鲸者,是只会坚强奔赴的鲸者,赫兹的起伏也许是唯一代表她情绪的方式。
一路游走,听见了陆地上的荞麦飞雪,麦芒稻穗;也知晓了四季分明。变化曾无数次的刺痛着她,但这次却强烈吸引着她。她想海的尽头会是与陆相连的地方。去往远方的路在她心中徐徐展开,像见惯被吞食的死亡之后,她更加无惧的想要珍惜,珍惜还留存的记忆,珍惜还未触及到的岁月。但她不会知道,海的尽头还会是海,不会是陆地,陆地是她永远无法企及之处。像那种同伴的杀戮,血染海洋的场景也只是看到了在海洋的一角而已,她也许永远无法探寻到真相究竟如何,但是,她不会放弃追逐的航向,因为追逐过程本身就足以让她回味悠长。
鲸者的歌唱是最具备自我气质的,但是很小的时候,她就察觉了不同,她的赫兹声同伴们是听不到的,不是大家刻意屏蔽了她的赫兹,而是她的赫兹并不与同伴们同频,她也曾苦恼,孤独;在烦恼过后,有了更大的勇气去踏上游往海洋尽头之地。也许在她眼中,希望是必须存在的,因为只有拥有希望,在面对现实的时候才会平静如常,知道希望只是希望,知道希望还可以变为现实。这天,天很蓝 ,望向那面镜子,她只是想避免再看到红色的漂浮与扩散,有时候竟然梦想着这红色不会引来狙杀者的身影,可事实证明,她只是在梦里迫切的希望不是如此,而她之所以这样想,只是为了让自己多几秒哀悼的流沙。她也害怕海洋上满是漂浮,白色的,黄色的,它们的存在让海洋大家族的生活变得异常不舒服,有的会隔绝掉氧气,就像沼泽一般,遇见之后,似乎无法挣扎,后路只有消失在这蓝蓝的海面,她猛的感到一阵窒息。
在被自转公转见证的时光长河里,她做下了一个决定,在预知死亡期限之后,提前回到她沉降的地方,她心中一直记得的那个地方,有美丽的珊瑚礁,其他的海洋伙伴,虽然她们的身躯在外观上并不是平等的,但是她相信,灵魂是平等的;但她对于捕食其他海洋伙伴有着自己的矛盾,深深的无能为力。她一路上听说了自己的同类自然死后的场景,感到一丝震撼与坚定。等到她自然沉降之时 ,鲸躯归一,以来去的方式回环着保留与交换,给不同的海洋伙伴留下了滋润成长的一部分,让即使再微小的生命都会在有所依靠之时有依傍之所;她很清楚,她的身躯终归一。这是鲸者的选择。心向海的尽头,她很想看看那儿会是如何的场景,自己最后是否也可以看到荞麦飞雪,高粱红挂,另一番与海洋不一样的场景,于是奔跑向前成为她的状态,鲸魂不会同身躯一同沉降于万物之中,这是鲸者的自持。
鲸者的故事还在海底继续着,她目睹着以前无法承受的分别,目睹血染红一片的杀戮,可在某个星斗遍布的低空,她还是会去安安静静的歌唱。平静如常,亦如鲸者。大海的尽头是她心之所向之地,此刻她更想通过找寻,使血染红一片的场景只在梦里出现~让鲸者们的身躯都回归于哺育过她们成长的广袤之地~
于是,鲸魂逐梦,鲸落归一......
杨佳炜